又见木兰

文 · 上官娓

“都道是京华盛阙,却似爱江南田园。空生得,一腔豪迈男儿志;终难逃,浮生缠绵女儿身。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繁华落尽,到底成烟云。”

这句话虽然是摘自林语堂的小说《京华烟云》,却也可以运用到两个木兰身上,相信林语堂笔下的姚木兰也是受到了花木兰的影响吧!“空生得,一腔豪迈男儿志;终难逃,浮生缠绵女儿身”,这是花木兰的宿命,也是她的悲哀。她注定是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却也注定得不到平凡女人所应该得到的幸福和依靠。也许这两个木兰都是由赵薇扮演,才让我不由得将她们视作前世今生。木兰,就像是一朵沁着独特香气的花,绽放在满是鲜血的乱世,绽放在动人的民间传奇。

花木兰,一直是我心中女儿当自强的代表人物,每当需要跟人理论“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时候,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提及花木兰。这样一个深入民心的角色要怎么搬到大银幕呢?这是一个疑问,也是马楚成导演以及赵薇、陈坤等演员所要面对的挑战。


木兰花开
花木兰的魅力来自亦男亦女的刚柔并济和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以及在意识形态中的美丽女子造型。赵薇在饰演《赤壁》的孙尚香后应该已经颇有心得,再挑战这类战场上的女人花就更是入木三分。不同于其他版本的《花木兰》,马导在这部《花木兰》里面用一个“情”字贯穿了整部电影。木兰父女情为首,接着是木兰和小虎的“兄弟情”,再接着是木兰和文泰若有似无的,知己与恋人之间徘徊之情,最后是木兰、文泰为大局舍弃自己的私人感情。看似“不可以有感情”的战争剧情却被这个“情”字像一条彩绳一样串了起来。

木兰为了女儿身不被识破而谎称自己是小偷的时候实在让人为她捏了把冷汗,好在她的一身好功夫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为军营立了大功,不仅树立了威信,也得到了文泰的信任。但是,那也是她第一次砍下敌人的头颅。当鲜红的、炽热的血喷在她的脸上,木兰闭上了眼睛。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她即使再怎么坚强,那一刻也会有想哭的冲动。赵薇那个表情很到位,痛苦、无奈,然而只能忍着情绪,血溅在她脸上的时候,她那发白的嘴唇颤抖得很单薄。因为此时的木兰只能是一个士兵,是一个不可以有感情的军人,她必须达到忘我的境界,忘记自己是女人,忘记自己的手会发抖,忘记害怕和流泪。

木兰举起敌人的头颅,为的是文泰的军令,为了兄弟们的士气。 她的心已经牺牲了,作为一个女人,还为了自己的责任,保护国家不被侵犯的责任。
木兰立了大功,奠定了自己在军营里的地位。她的秘密也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从小崇拜、敬爱她的小虎,一个是欣赏、认同她的文泰。我觉得扮演文泰的陈坤和赵薇的表现比起来逊色不少,也许是因为木兰这个角色的特性。就像现代的女强人,她们的突出让周围的男人失色不少。木兰从“木兰哥”变作了“花将军”,也联手默契十足的文泰一次又一次地大败柔然大军。赵薇和陈坤这对老搭档表现得很自然,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个表情,无声胜有声。

战场上似乎有一颗种子在发芽,萌发在文泰和木兰之间,也似乎能嗅到爱情的香气。


木兰花谢
一次战斗,为了担心文泰有所不测,木兰违抗了军令,害得手下原地守粮的兄弟们全军覆没。木兰为了自己不该有的感性害死了自己的士兵,文泰大为恼火,他不得不告诉木兰“战场上是不能有感情的”。木兰回到那个挂满牌子的山头,看着这些牌子,想起一个一个死去的兄弟,女性的愁绪油然而生,她记得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死,为什么大家要拼命,为什么要战争。木兰对文泰说过,“我们得到了皇上的封赏,谁又来封赏他们呢?”

木兰内在女性的脆弱和柔情终还是会觉醒,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的肩膀能有多宽呢?看着自己身边亲爱的战友、好兄弟一个个逝去,木兰对着一个个牌子流泪,自责,愧疚还是无奈?我觉得不管古代还是现代,跟男人比起来,女人本当就是柔弱、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她们不属于战场的厮杀,不属于商场和政坛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们更希望默默地在男人背后去支持、去抚慰,也许那样的女人才是幸福的。然而,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木兰练就了一副硬肩膀,忍着痛苦去承受本不该她承受的负担,扛起一个民族的责任。

文泰为了让木兰独立而诈死这一段我很不理解,导演是要表达什么呢?牺牲文泰去完成对木兰的试炼吗?或是把所有丰功伟绩留给木兰去突出她这条主线?我有些费解,文泰爱木兰,为什么又想让她成为伟大的“花将军”?为什么不去保护她呢?为什么要扼杀木兰心中温暖的角落,扼杀爱情、扼杀希望?我们看到了痛苦的木兰,承受着巨大的伤痛,她爱文泰,却只能任凭他们之间那朵美丽的花儿在残酷的战争中凄凄地凋谢。她难过,她自暴自弃,她用酒来麻醉自己,但终究还是站了起来,因为她是“花将军”,因为她要对国家、对兄弟们负责,因为她要继承文泰的意志。

后来马楚成导演设计的大将军陷木兰为不义这个剧情我很喜欢。它让我想起职场上的阴暗,上司怕属下锋芒太露,会抢了自己的位置,处处针对,明里暗里设计属下,想尽办法除去这眼中钉,我想这是千古不变的劣性吧!那一段我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导演在之前安排了大将军将念状子的手下贬职的伏笔,大家也看得出大将军为人是多么心胸狭窄。“我花木兰,绝不背叛国家”的这番豪言壮语相当感人,那时的木兰完全是个大丈夫,让人印象深刻。不过剧情又峰回路转,文泰竟然成了皇子。他牺牲自己,救了同生共死的兄弟们。木兰为文泰还活着的事实高兴还不到一会儿,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敌军俘虏。但木兰就是木兰,她单枪匹马杀到敌营,面对形同野兽的门独毫不却步,这也能看出木兰对文泰的重视和不离不弃。说到门独,他倒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个角色,胡军把他的残暴和野心表现得淋漓尽致,那句“魏人是羊,而我们柔然是狼!”更是把门独的霸气和嚣张诠释得恰到好处。门独相当有气势,可是木兰也不示弱,他那些“杀很大”的招数很明显对身经百战的“花将军”完全没用。最后还死在和自己妹妹联手的木兰手上,为两国的战争画下句点,这也终于结束了木兰腥风血雨的“花将军”生涯。


木兰本欲绽 只是再无香
离开了战场,木兰回到了老家,拿起铜镜,发现自己已经历尽沧桑,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标准的剩女一枚。文泰不再是文泰,他是拓跋宏,是皇子,是柔然公主的未来夫婿。想起“战场上不能有感情”这句话,最终,离开了战场,木兰和拓跋宏还是不能有感情。导演还真是残忍,人家都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了,到头来还是要活活拆散这对有情人。也许就是要强调,什么儿女私情再大,大不过国家、大不过天下太平。可是木兰只是一个女人,离开了战场,脱下了盔甲,放弃了“花将军”这个名号,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想要好好照顾父亲的孝女。为什么就不能给她爱情呢?难道古往今来的女强人就有这个义务去接受寂寞,去承受一切吗?木兰又扎起两条辫子,换上女装,看似一朵又要再次绽放的女人花,可谁又能了解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呢?木兰把她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战场、献给了国家,而国家却必须要没收她的爱,没收她的幸福。但是为了和平,这个伟大的抱负,伟大的包袱,木兰和拓跋宏都要割舍自己最爱的人。

末了,我们看到的,不是木兰和拓跋宏紧紧相拥,而是他们面对着面,向最爱的人告别。这个世上最远的距离或许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爱你,你也爱我,但我们注定就是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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